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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发布日期:2025-10-08 04:20 点击次数:105
徐州城外有个杨柳村,村里有个名叫唐二旺的孩子,生得眉清目秀,聪慧过人。可惜他命苦,五岁那年,父亲上山砍柴,遇上暴雨,失足坠崖而亡,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。
母亲唐氏是个刚强的妇人,丈夫去后,她擦干眼泪,靠着一手好绣工,没日没夜地干活,含辛茹苦地抚养儿子。她常说:“二旺,你爹生前最盼你读书成才,娘就是拼了这条命,也要供你上学。”
唐二旺自幼懂事,知道母亲不易,读书格外刻苦。天不亮就起床诵读,夜里借着月光还要看上几页书。他天生聪颖,过目不忘,先生教的文章,他总能第一个背下来。私塾里的老先生常捋着胡须对唐氏说:“你家二旺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,将来必能金榜题名,光宗耀祖。”
每每听到这些,唐氏疲惫的脸上便会绽开笑容,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。
二旺十岁那年春天,与几个同窗到村外玩耍。春风和煦,田野里油菜花开得正盛,几个孩童玩心大起,玩起了藏猫猫的游戏。
轮到二旺躲藏时,他为了不让伙伴找到,竟一口气跑到了离村二里外的一座破庙里。这庙年久失修,墙垣颓败,但规模不小,据说早年香火鼎盛,供奉的是文昌帝君。
二旺缩在神像后的幔帐里,屏息静气。外面传来伙伴们的呼喊声,渐渐近了,又渐渐远了。有几个孩子走到庙门前,朝里张望了几眼,不敢进去,又跑开了。
二旺捂着嘴偷笑,心想这次定是他们输了。他在庙里等了又等,直到听不见任何声响,才从神像后钻出来。这一出来,他才发现天色已暗,夕阳西下,庙内更显昏暗。
二旺心里发慌,急忙跑出庙门,四下一看,荒郊野外,不见人影,只有归巢的乌鸦在树上呱呱叫着。他这才害怕起来,瑟瑟发抖,忍不住大哭起来。
正哭得伤心,忽然眼前灵光一闪,出现一位白面长须、慈眉善目的老人。老人身着青袍,头戴方巾,手持书卷,笑吟吟地走过来。
“孩童为何在此哭泣?”老人声音温和,如春风拂面。
二旺抽噎着说明原委。老人笑道:“莫怕莫怕,老夫送你回家便是。”说罢弯下腰,将二旺背起。说来也怪,伏在老人背上,二旺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,不过片刻功夫,就已到了村口。
老人将二旺放下,拍拍他的头道:“你要好生读书,将来可是要做官的人。”言毕,灵光一闪,不见了踪影。
二旺惊讶不已,揉揉眼睛,面前空无一人。他忙跑回家中,却发现母亲不在屋内。原来唐氏见儿子迟迟不归,早已急得四处寻找去了。二旺又惊又怕,坐在门槛上哭起来。
邻居张婶听到哭声赶来,好言抚慰。不多时,唐氏急匆匆回来,见儿子安然无恙,一把搂在怀里,喜极而泣:“我的儿啊,你跑哪里去了?娘都快急死了!”
二旺将经历一五一十道来,唐氏听得目瞪口呆,心里纳闷:这白面老人会是谁呢?
几日后恰逢庙会,唐氏带着二旺去烧香。走进那座破庙,唐氏抬头一看正中的神像,顿时愣住了——那文昌帝君的神像,不正是儿子描述的白面老人吗?
她忙拉过儿子问道:“那晚送你回家的,可是这位神仙?”
二旺定睛一看,连连点头:“正是他!一模一样!”
唐氏顿时恍然大悟,激动得浑身颤抖——原来是文昌帝君显灵,亲自送儿子回家,还说儿子将来要做官!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连连叩头:“多谢帝君保佑!多谢帝君指点!”
自那日后,唐氏整个人都变了。她不再是从前那个谦和勤劳的妇人,而是逢人便说文昌帝君显灵,她儿子将来必定做官。起初村民还将信将疑,但见二旺确实聪明过人,学业优秀,也就信了七八分。
一传十,十传百,不消几个月,四乡八里都知道了杨柳村出了个“文曲星”,连文昌帝君都显灵护送。那些读书人更是蜂拥而至,到破庙里烧香叩拜,祈求功名。原本荒废的庙宇竟然香火鼎盛起来,庙祝还请人重新修葺了一番。
唐氏越发得意,走路时腰板挺得笔直,看人时眼睛总是朝上。若是与人有了争执,她便叉腰骂道:“你们等着!待我儿做了官,有你们好看!”村民们听了,心里惴惴不安,只得忍气吞声,生怕日后遭报复。
唯有村里的老秀才摇摇头,私下里对妻子说:“天机不可泄露,德行配位方长久。唐氏如此张扬,恐非吉兆啊。”
时光荏苒,二旺十三岁那年参加童试,一举考中秀才。消息传来,整个杨柳村都轰动了。唐家摆了三日流水席,收的贺礼堆了半间屋子。唐氏穿着新做的绸衣,坐在堂上接受乡邻祝贺,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盛从前。
“我儿这才十三岁就是秀才了,明年乡试必定中举,后年进士及第也不是难事!”唐氏夸口道,仿佛已经看到了凤冠霞帔、诰命加身的那一天。
然而世事难料,接下来的科考之路,并不如唐氏想象的那般顺畅。第二年乡试,二旺名落孙山。唐氏不以为意:“我儿年纪尚小,再多读几年书也不迟。”
可是三年后再考,依然落榜。又三年,还是落榜。一年年过去,同龄人纷纷成家立业,有的经商致富,有的务农持家,唯有二旺仍在寒窗苦读,一次次赴考,一次次落第。
唐氏开始还强作镇定,后来渐渐坐不住了,时常唉声叹气。她不再像从前那样逢人便夸儿子,而是躲着人走。村民们表面同情,背后却窃窃私语:“不是说文昌帝君显灵吗?怎么考了这么多年还考不中?”
更让唐氏忧心的是,因为家贫且前途未卜,没有人家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二旺。眼看儿子年过三十,仍孑然一身,唐氏心中焦虑,日久成疾,终于病倒在床。
这年秋闱,二旺再次落榜归来,见母亲卧病在床,面色蜡黄,不禁心如刀绞。他想起这些年苦读的艰辛,想起母亲的期望,想起文昌帝君的“预言”,一股怨气涌上心头。
那晚,他独自一人喝得酩酊大醉,踉踉跄跄来到文昌庙。庙内烛火摇曳,文昌帝君的神像依然面带微笑,仿佛在嘲弄他的失败。
二旺越看越气,突然发狂般冲上前去,将供桌上的果品香烛一扫而空,指着神像怒骂:“你既说我要做官,为何一次次让我落第?让我沦为笑柄?你这不是骗人吗!”
骂累了,他瘫坐在地,呜呜哭起来,不知不觉睡了过去。
朦胧中,只见文昌帝君自神台缓缓走下,依然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。
“唐二旺,你为何怨我?”帝君声如洪钟。
二旺跪地哭诉:“帝君既许诺我做官,为何让我一次次落第?使我母子受人耻笑?”
帝君叹道:“我何曾骗你?你本有官运,命中注定该有功名。然而天机不可泄露,你母亲却四处张扬,更借势欺人,失了德行。德不配位,必有灾殃。你今日之下场,皆因母亲失德所致。”
二旺辩驳道:“母亲之过,为何罚我?”
帝君正色道:“母子连心,休戚与共。更何况她所为皆因你而起。你若真孝顺,当初便该劝阻母亲,而不是默许她仗势欺人。如今你只配做个教书先生,安稳度日,已是造化。”
言毕,帝君袖袍一拂,消失不见。二旺一个激灵醒来,发现自己仍在庙中,四周寂静无声,唯有月光透过窗棂,洒在帝君微笑的神像上。
二旺踉跄回家,将梦中经历告诉母亲。唐氏听罢,悔恨交加,泪如雨下:“儿啊,是娘害了你!是娘害了你啊!”母子二人抱头痛哭。
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,错过的人生再也回不来了。
一年后,二旺经人介绍,到邻镇一个富户家中做教书先生。他虽未能实现科举梦想,但学问扎实,教导有方,很受东家赏识。三年后,他娶了东家远房的一个寡妇为妻,虽然日子平淡,却也衣食无忧。
唐氏的病渐渐好转,但再也恢复不了从前的精神。她常常独自一人坐在门前,望着远方发呆,回想当年的风光与后来的落寞,心中满是悔恨。
每当有人问起往事,她总是叹息道:“人啊,得势时莫张扬,失意时莫沮丧。德行配位,方能长久。”
而那座文昌庙,香火渐渐又稀疏下来,最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。唯有庙门口的老柏树,依然苍劲挺拔,默默见证着人世间的浮沉荣辱。
唐二旺偶尔还会去庙里坐坐,但不是祈求功名,而是反思己过。他常常对学生们说:“读书人首重德行,功名其次。若无德,纵有文昌帝君相助,亦难成功。”
这些朴实的道理,伴随着唐二旺的余生。他虽未做大官,却培养出了几个有功名的学生,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,实现了当年文昌帝君的预言。
人生在世,荣辱无常,唯有心存敬畏,德行配位,方能心安理得,度过余生。